“我不是你的妈，但这是你的家！”

一个完整的家庭，需要的是紧密相连的血缘，还是爱与陪伴？

(相关资料图)

这是郑秀文主演的《流水落花》中一则发人深省的诘问。

《流水落花》的故事从郑秀文饰演的陈天美因失业，为求赚取生计。

于是遂跟丈夫何彬商量当寄养家庭，并且社工莫姑娘的介绍下开始从事这项工作。

各小朋友因为不同的原因需要暂奇养在天美家里。

先下在他们寄养了7位小朋友。

天美最初视寄养为一份工作，然而后来天美却投入其中，并且尝试以此来弥补当年丧子之痛。

可是当她跟寄养小朋友关系渐佳之余，却跟丈夫的夫妻关系出现状况。

片中郑秀文饰演的天美，丧子、被出轨， 全素颜的破格演出 。

加上动人演绎，获得不少观众赞赏。

而她因此也入围第41届香港金像奖2023最佳女主角的角逐。

自从2001年郑秀文第一次提名“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算起，今年已经是她 第10度被提名 了。

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单元竞赛异常激烈，皆因是有与她三度碰头争夺让他遗憾痛失金像奖影后的张艾嘉。

而张艾嘉同样饰演“母亲”一角，论演技真的难分伯仲。

另外入围两位也是以饰演母亲角色入围：分别是《窄路微尘》的袁澧林、以及极具实力的影后、凭借《巨星养成记》时隔5年再入围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毛舜筠。

至于唯一一位不是以“母亲”角色入围最佳女主角，就是有纵横影视剧界超过33年、有“香港舞台剧天后”美誉的苏玉华。

她这次在《正义回廊》以扎实演技演活大律师角色，是首度入围金像奖并角逐影后。

但好在，郑秀文凭借《流水落花》中的精彩演出，夺得香港电影导演协会“最佳女主角”、香港电影评论学会“最佳女演员”。

这两个奖项无疑为她增添了胜算。

因此这也不禁让人好奇，几乎“名不见经传”的《流水落花》，究竟是部怎样的作品，能让Sammi演得这么好？

《流水落花》主题虽是寄养家庭，但不乏探讨家庭、婚姻、生命与价值观，引发观众深思。

郑秀文在《流水落花》中繁花落尽，洗尽铅华，以相当内敛的演技在诠释失去儿子后内心变得空洞茫然的母亲。

这和过去她所演出过的角色有着很大不同。

彻底摆脱郑秀文自己 ，将几十年来的历练内化而成新的、充满内涵的新的元素。

今年入围的所有影片中，《流水落花》其实是最容易让人动情作品。

因为它是最不需要以香港地域特色作为背景的故事。

女人丧子然后以其它人的子女填补心灵空虚的故事可以在地球上任何角落发生。

它的故事主要以天美与丈夫，和七个有着不同成长经验与个性的孩子，彼此伴随共度的六段岁月所组成。

在不同的寄养岁月之间，电影以全黑转场凸显段落感。

在时光流逝中，从不同面向将家人间的羁绊刻画清晰。

看完这部电影最大的感受是，家庭成员间的龃龉，并非一定得导向某个共同的解答。

但这两者即便有着各自的面对之道，它们都还是基于我们一般认知中的家庭概念。

儿童有着儿童畏惧，成人都有成人唏嘘；年年适应年年老去，而最好的方法是沉着面对。

因此，以寄养家庭为主轴的《流水落花》再次地拓展了我对家庭电影的想像。

并非只能局限于固定的家庭成员，也并非一定要聚焦于单一事件。

片中的主角天美是个不动如山的存在。

她不搬家，年复年做着相同的事——照顾寄养子女，连出城都很少。

《流水落花》优秀之处是导演很约制很含蓄，天美的造型做到那种不着痕迹地慢慢老去，没有碍眼的白发或老妆。

用细节表达时间流逝和生活上的转变，如两夫妻先后戒烟（丈夫戒烟完全用暗场交代，只见他在电影后半没有抽过烟。）

导演贾胜枫喜欢用同步去做一件事去表达角色之间的感情。

电影前半段，天美还未发现丈夫有外遇，二人感情较好时，他们会一同抽烟，又会一同吃雪糕汽水。

我相信导演是刻意的，外遇事件揭发后，天美跟彬再没有一同抽烟或吃雪糕汽水。

最后，虽然彬很细心地带了雪糕和汽水去医院，但躺在病床上的天美还吃不吃得到，答案也不言而喻了。

天美跟寄养子女们的感情，也是用同步做事去表达。

例如她跟寄养子女菁菁一同做饺子；跟小花一同玩亲子接力，在镜上贴一样的贴纸；跟李家希、李家朗两姐弟去露营，丈夫教两姐弟扎营，天美负责煮饭，一家四口吃饭，这幕可能是整出戏天美心情最好，也最温馨的一幕。

饭后，天美跟丈夫一同看星星，说出了一番类似对儿子早逝开始释怀的心底话。

除了对儿子一事改变了看法，这一晚也是天美开始原谅丈夫，重新接纳他的转折点。

二人再次同步做同一件事，看星星。

由饶有生趣的抽烟吃喝到静态的看星星，有点唏嘘，但也贴合二人年龄、心态和感情上的变化。

在电影的一开始，便带出了流水与落花的意象：

花落于水后，水却不会为花而停留，如同这些孩子一般，终究会离开承载过他们的寄养家庭。

《流水落花》中大量地运用了天美在桥上拖着菊花茶的重复镜头，好像她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唯一变化的只有旁边的孩子。

可以说，《流水落花》详细拍出寄养家庭的聚散离合。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这种感情是无以言表的 。

相遇和离别，电影拍出寄养家庭独有的——决绝地离别。

内地观众可能对“寄养家庭”这一词不太熟悉，但在香港，这跟“菲佣”一样常见。

寄养家庭是暂时性的，名义上不是儿女，却是一同生活，因此与实际上的一家人没有两样。

但建立出这种感情，但随时有准备明天就要离去，因为最好的结果就是有人领养，再不舍得也要放手，开心来得很快伤心也快，毕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

即使寄养孩子来电，寄养父母们也忍痛不接，因为寄养孩子应该融入新家庭，而非留恋旧关系。

寄养家庭见证很多离别。

电影中用黑白画面切断每段故事，不少观众也反映看得不舒服。

但正是寄养家庭的写照，在离别之前总是突然。

此片若叫「七个小孩的父母」，大可更入味更温情，但取名「流水落花」，则有着淡淡的哀愁，更有余温。

随着电影剧情推移，“流水落花”的意义上层层递进。

起初寄养家长像“流水”，寄养小朋友则像“落花”，流水带着落花去更好更远的地方，但看到中间，观众会怀疑，到底流水是否一定是家长？

可能父母才是落花，小朋友才是流水，反过来帮助夫妇，启发他们如何做更好的父母。

直至故事尾声，何者才是运送的那个？

所有生命都是落花，而时间是流水。

这是电影的一层意蕴。

但这部电影刻画最细腻的，还是片中天美和丈夫有破隙的婚姻生活。

天美将全部精力放在照顾孩子身上，忽略了另一半的感受，令婚姻出现裂痕，其实片中并没有交代二人关系如何复合。

这其实是导演的一个巧妙之处，当两个人关系当有大冲突，怎样才能和好如初呢？

并不是送束花吃顿烛光晚餐就能弥补的。

当裂痕那么大，唯有时间的流逝才能修补关系。

因此天美躺在病榻上的眼泪是复杂的，其中充满对早逝孩子的悔疚，也有着未能和丈夫继续走下去的无奈。

电影横跨13年的光景，7个小朋友直至最后，在天美的回忆里聚首一堂。

7个小朋友13年的历程，是天美在小朋友身上照见逝去儿子的影子，一步一见证。

至于家庭关系方面，导演其实在不同寄养儿童的互动里，让观众看到夫妻之间关系的变化。

电影在片段里没有刻意突显这点，但是观众也不难看到出来。

而在这段婚姻的背景，也就两人对于丧子的心结渐让观众得悉，将本来可以极为催泪的情节淡然呈现，倒让观众感受更深。

其实单论剧情，电影替每个段落所设定的主题其实并未有太多突破空间。

以天美两人最先照顾的两个孩子森仔、菁菁为例。

人与人究竟是因为血缘，亦或彼此关爱而成为家人，在影视作品中辩证的次数就已非老生常谈所能形容。

但在《流水落花》中，这些辩证几乎全部内化成了角色之间的互动。

天美与森仔从吃冰无语到破冰互信，因他和丈夫何彬一起替自己庆生而喜；

她不因菁菁的挑食而放弃，而是一起探望菁菁外婆，回家再一起包着外婆所传授的榨菜水饺。

无须任何言语，天美两人与孩子间的关系变化已在互动中展露无遗。

这样的“意会”也在莫姑娘初访天美家时展现地淋漓尽致。

谈善言间东摸一下家具边角，西摇一下铁窗，就是为了确保孩子们有安全的环境。

随着一个个孩子的到来，“寄养”这种暂时的家人关系无可避免地受到挑战。

当付出了情感，又有谁能真的说放就放。

面对兔唇女孩小花的离去，天美几乎是把“闹别扭”三个字写在脸上地替她收拾衣物，嘴里更毫不示弱地指责她“不要乱叫！现在才那么多麻烦。”

为了小花，天美在运动会上卖命狂奔；

想及小花，天美放下了就将点起的烟后更整包丢掉。

《流水落花》刻画两人间羁绊的意会也并不仅止于行为。

因此在小花把椅背贴满贴纸时，天美其实早已接受了小花。

而她为了帮小花跨过兔唇的坎，在镜子贴上花朵时，更强化了这样的象征。

伴随着一个个孩子，走过一段段岁月，《流水落花》在这些相处的时光中，分别从父母与孩子的角度出发，双向地探讨彼此对于家人情感的想像。

最后一段寄养岁月里，尽管孩子表达了受领养的意愿，天美却已不再执着于收养孩子。

或许彼此不是名义上的家人，但早已是货真价实的亲人了。

而郑秀文对天美从彷徨到炽热，再归于释怀的传神诠释，赋予了这六段岁月饱满的层次。

郑秀文在《流水落花》里的演出入戏甚深，而且按照着不同的人物关系，将其情绪演绎作出适当调整，令《流水落花》成为她近年演出巅峰之作。

她在近年转型内敛演出的努力，在片中准确演绎获得回报。

郑秀文回忆，当初愿意素颜上阵、无偿接拍《流水落花》，出于剧本感动而不煽情的铺排。

“首先是一种很深的触动；第二，觉得剧本看不到昔日郑秀文的影子，让我更有兴趣去试；第三，过往香港电影在郑秀文的事业里真的给了我很多，明白导演要崭露头角不易，不论是为电影圈、为新晋导演也好，既然这事有意义，我觉得就一起走下去吧。”

也确实，一个丧失小孩的母亲与丈夫关系的破裂，是郑以前的角色都不曾演绎过的。

郑秀文在片中的演出，突破了她以往本色演技的演法。

以往郑秀文演的角色，我们都会发觉当中有她本人的特质在内，如带点神经质女生和跳脱出戏。

但她这次演的天美，则完全没有把自己特质放进角色，而是恰如其分按照角色去演，是她从影生涯很大的进步。

过往郑秀文演戏，都予人明星魅力盖过演员实力之感，但今趟我们确切感受到郑秀文作为一个演员拥有的扎实演技。

难怪她能凭此片再度角逐最佳女主角。

而见证着“百变天后”郑秀文的转变——不在外壳，是内在。

人到五十，悠然卸下沉重的偶包，原力觉醒，人生豁然开朗。

演唱会上，她还是那个百变的郑秀文。

她的红发金发、她的耐克眉、她的“泥人”形象、8公里打卡、金句纹身，百变千变万变，以艺术品姿态走上舞台……

《神雕侠侣》剑魔独孤求败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

经历过高山低谷的郑秀文卸下郑秀文，从容谈金像奖影后“陪跑”也无妨，无坚不摧。

偶像一生不可自决。

曾经因为微胖身形而自卑到地狱式减肥的她，如今落落大方讲冷笑话“郑秀文跑步”、籍贯宁波（零波），拿自己身体来自嘲。

剔透如她，回望银色旅途活出了天后的气度。

输赢算什么？ 郑秀文在我心中，早已得到了影后 。

最后还是得说， Sammi这次 真该拿奖了！